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贴子作者:Lynn 发贴日期:2005-5-29 01:09
阅读次数:728 回复条数:4
所属版块:灌水乐园 最后回复日期:2005-6-2 23:15
 
标题:他的指间,划过我的美丽
内容:  
(一)

  第一次看见他,他坐在那个叫蓝色雨丝的coffee house里,背景乐是恩雅的WILDCHILD。外面正飘着细若银针的雨丝,他看着窗外的雨发呆。我注意到他,不是因为他的表情,而是他的手,他的手指很特别,小指尖尖地向上翘着,像女人的梅花指,最主要的还是它带着银色的指环,像清朝宫廷里嫔妃们戴的,有一股说不出的女人味。当然看了他的手再看他的人,你就只能感觉滑稽,因为他浑身上下实在是和女人味毫不沾边的男人,十足的男人,站在那儿似座山,站起来嘛我想想一定像哪个篮球明星。

  这样的男人,悠闲地坐在那里喝咖啡已经让人惊讶,再加上他那似怨含嗔的眼神,和那极端女人味的手指,莫名其妙地便吸引了我的视线。我远远地盯着他,他看不见我,我盯得更出神。

  恩雅那华丽绵长的音乐在耳边滑动,他的影像在我眼前有些虚幻地真实。那一年我二十五岁,青黄不接的尴尬年龄,清冷的美丽在夜色中飘荡,我在试图寻找可以停驻的方向。身边不缺乏追逐的男人,可是都是些低等二流货色,我的高傲里留不下他们的影子。

  他站起身来时,我这才发现已经过了下午上班的时间,我一把抓起手提袋,扔下给waiter的小费和咖啡的钱,向雨雾中冲去,那一天我没有带伞。

  我一口气冲了二十米,停了下来。本来以为雨会把我的那件紫色的裙子淋湿的,意外的却没有。

  我转过身,他站在我身后,眼底飘过一丝难以觉察的柔情。我不相信自己的眼睛。

  “没有带伞?”他的声音很轻,象一阵风从我耳边吹过,我甚至轻轻地打了一个寒颤。

  “嗯--嗯。”我有些无措,甚至逃避着他的眼睛,那一种深邃的眼神多看一次便可以把我长满刺的心击碎。

  “你?在哪里上班,我送你过去。”他太高,和我说话时有意地俯下了身子。

  “?”我说不出话,因为我的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儿。

  我径直往前走,不敢抬头看他,刚才在咖啡厅里那肆无忌惮的注视现在反了过来,他拿着一把伞跟在我的后面,样子一定很可笑,因为我看见一路上有几个好事的人在回过头来望。

  我走得更快了。咖啡厅离我上班的写字楼只有一公里的脚程,被我这样小跑着不到5分钟便到了。

  “嗯--谢谢你了。”停在写字楼的大门前,我这才转过身匆匆忙忙地抛给他一个微笑。

  “谢什么?”他淡淡地笑着走了。

  和他刚才固执地跟在我身后的情形相比,他的离去显得实在有些轻描淡写。我看见他拿着伞的右手,小指尖微微地翘着。

(二)

  第二次看见他,就在那天下午的下班时间。我和几个女同事笑着走出来,天空还在不厌其烦地飘着雨。他撑着伞正站在大门口的石阶上,来回地跺着步,好象是在等人。

  看见我,他立即走了过来。

  我诧异地看着他,他的眼神很冷漠,我再也看不到丝许的柔情。

  “?”我看着他。

  “你没有带伞。我想我可以把这伞借给你。”他轻轻地说,说话时身子向前倾。我估计了一下,他站直了一定有一米九,天啦这是我一生中碰到的最高的人了。

  “老天,你不会在这里等了我一下午吧?”我有些受宠若惊地窘迫。

  “没,我路过这里。”他转过头,仿佛在躲避我眼神的追逐。

   “那--走吧。”我小心地提议。

  “不,我把伞给你我就走了。”他转过身来对我淡淡地一笑,他的眼神有些飘忽。

  “那你--怎么办?”我有些错愕。

  “我跑着回去。”他笑

  “那我不要了。”我也笑了。

  “我是长跑运动员。”他还在笑。

  “运动员不怕雨?”我也笑,有些赖皮的笑。

  “算了--我们这样扯下去到明天也没结果。我先送你回家吧。”他停止了笑。
  
  “嗯。”我也停止了笑。

  一路上他静静的走没有再说话,我一直都在回味着他刚才说的,有一种说不出的诙谐。其实我所在的公司离我的公寓有近4公里,平时我都是打的士回去。

  可能因为他是运动员的缘故,他总是小心的放慢脚步,让我能轻易地跟上。

  我听到我的心跳声,我听不到他的心跳声。

  “我到了。”停在依侬苑公寓前,我轻轻地说。

  “嗯。”他有些心不在焉。

  “那--谢谢你了,我走了。”我对他的表情有些莫名其妙的恼火。

   “喂,你--还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。”他一急,那个戴着银指环的小手指便翘了起来。

  “你也没有问我啊。”我有些生气。

  “那我现在问,不会太迟吧?”他看着我的眼睛,眼底飘过一丝笑意。

  “可我不想说了。”我其实很想说。

  “呵,你这人很象我认识的一个人,有意思。”他看着我皱着眉说。

  “那我就更不说了。因为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,我也一点都没意思。”我心里其实很想告诉他。

  “呵,我得罪你了吗?小姐?”他收起伞,脸上分明写着一丝说不清的柔情。我想,这不是对一个刚刚认识一天的女人应该有的砬椤?

  我又看见了他那个特别的小手指。在黄昏的微光中,它显得有些微微的秋天的寒意,轻轻地漫进我的心里,我突然就有一种冲动,很想摸一摸它,它是不是很冷?

  他似乎注意到我在看它,忽然把右手藏到了身后,脸上掠过一丝不经意的痛楚,仿佛我的眼睛触痛了它。“我不问了,你走吧。”他重新恢复到初时的冷漠表情。

  “?”我看着他挣扎的表情,心里突然象被火烙了一般痛,我看了他五秒钟,他的眼神在秋风中瑟瑟地颤抖,我很想冲过去揽紧他,把他那小鹿般的头揽进我的怀里,此刻这个足有一米九的高大男子汉在我眼前就象一个无助的婴儿。

  我冲了进去,那是我的公寓。我把他抛在了那个秋日的黄昏里,天空中飘浮着浓浓的雨雾。

  当风撩起我的窗纱,把凉意送进来,我看到了街面上的灯渐次闪亮,城市的孤独把我的心慢慢吞噬。我把自己埋进沙发里,那是INNOVATION的自由空间,我常想象着它的男主人和女主人在上面调着情,看着它在我们的眼里从沙发优雅地幻化成一张床,一张我和爱人的床。

  那个高大的身影,他或许在孤单的夜色中慢慢地拉长着自己孤独的影子。

(三)

  我喝醉了,在黑色瞳孔Bar,一群男人围着我,那恶臭的酒味和醺热的喘息把我淹没,我的心往下沉,身子却轻飘着。

  我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我绵软的身上乱摸,我本能的想推开他,却没有力气。

  只听得“咚咚”几声闷响,当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一个强有力的手连拉带拽地把我拖出了黑色瞳孔Bar,我想要挣扎却怎么也挣不脱。

  当我感觉到他在拉着我跑时,清凉的秋风从四面八方灌向我,我的酒便醒了一大半。

  “冷吗?”他停了下来,很仔细地看我。

  我愣住了,那个一米九的他站在我的面前,象一座小山。他的表情在夜色中显得冷峻而柔和。他脱下外套,那是一件灰白色的运动衫,他用它围住了我,我闻到了衣服上他的味道。他的小指,那个戴着银色指环的小指不小心碰了我的手,有一股清脆的凉意,让我心里一颤。

  “你怎么会在这儿?”我冲口而出。

  “碰巧吧。”他避开我的眼睛。

  “你跟踪我?”我有些兴奋。

  “一个女人,怎么可以一个人去那种地方喝酒?”他不置可否。

  “哼,有人在乎过我吗?我死了或者这世界更清静。”我恼火地说。

  “死?一个漂亮的女人,会在这样美丽的夜晚想到死?”他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。“TMD,真不可思议。”他低声的咕咙着,但我还是听到了。

  “死可怕吗?不可怕。但如果没有真正地爱过一个人,死了确实不值得。”我执着地盯着他的眼睛。

  “你--叫什么名字?”他有意地避开了我的话题。

  “名字?很重要吗?它只是我的一个符号而已。”我冷笑着。

  “对我--很重要,因为我习惯由一个符号去联想到一个人。”他眼神里跳动着一种激情,或许我看错了。

  “一个冰冷的符号,一个没有生命的符号,对我来说只不过是一件衣服而已。”我继续冷笑。

  “对我--它就有生命,因为它代表着一个鲜活的你,一个我眼中清纯的你,而不是今晚这个自甘堕落的你。”他笑了,眼底荡漾起一湖温柔。

  “一个你觉得象你认识的人的我?”我故意讽刺他。

  “TMD,我有说过吗?*--也许我是说过,我向你道歉还不行吗?”

  “我讨厌满嘴脏话的人。”我逗他。

  “得了吧,我就这样,你不喜欢--嘿嘿也不行。”他的大手一把揽紧我。

  秋日的风马不停蹄地跑了,也许去寻找下一对热恋中的情侣。在那个清冷的夜晚,在那个灌满了柔情蜜意的夜晚,我把他带进了我的公寓,那张INNOVATION的沙发在那一晚终于成了一张床。

 
(四)

  那一年的秋天分外的明艳动人。我原以为我象秋天的红枫美丽着却也将至飘零,但是在那年秋天它却盛开了最美丽的花苞。

  这一天,是个懒洋洋的秋日周末的午后。细碎的阳光悄悄地挤进来,可能是不忍打扰我们的美梦,它又静静地挪移退了出去。INNOVATION的沙发从紫红幻化成迷人的酡酒红,我和他依偎着躺在上面,它这时是沙发的另一种形式一张有意义的床。

  他醒来,习惯地用手指抚弄我的头发。右手的小指尖不经意地滑过我的肌肤,透过银灰色指环的清冷我感觉到它对我的抗拒和冷漠。

  “奕,你不能取掉这个冷冷的玩意儿么?”我轻轻地咕咙着。

  他快速地弹起,站回到地面,眼睛里荡漾着深灰色的痛楚。

  他一件件地慢慢地穿衣服,动作虽然很慢,但我已经清楚地看到他毅然离去的决心。那一刻我是想留他的,可我没有留。

  他走了出去,没有回头,关门时秋风从门缝里灌了进来,我哆嗦着用毛毯裹紧自己,挥不去的是皮肤上留有的那生生的银指环的清冷。我蜷缩在INNOVATION床里,那一刻孤独悄悄地漫过我的耳际,轻轻地啃噬着他抚摸过的每一寸肌肤,象静夜里的秋蚕啃食桑叶的声音。
 
(五)

  他来了,象一只受伤的小鹿,我坐在INNOVATION里静静地看他,眼神一层层地剥蚀他的衿持和可怜。他跪了下来,把头轻轻地埋进我的膝里。我听到嘤嘤的哭泣声,他这时开始拼命地吻我,我的高傲霎时淹没在他唇香舌暖中。

  风停了,这一季没完没了的秋雨终于知道适可而止了。

  我醒来,他正仔细地看我,眼神里有一种东西在涌动,我说不清那是什么。

  “看什么呢,小花鹿?”我用指头轻轻地挠他的耳朵。

  “我在想--你是不是真的?”他认真地说。

  “是吗?我是小妖精,专派来吃你的。嘻嘻。”我调皮地轻笑着。

  “蓝紫,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爱的并不是你,你会怎样?”他故作轻松地调侃。

  “那--我把你吃了,象吃唐僧肉一样。嘿嘿。”我继续装疯卖傻。

  “你吃啊--吃啊!!”他高叫着又来了兴致,用力拥紧我好象他一松手我就会立即跑掉。

  这一季的爱,足以把我二十五年来的爱洗刷得干干净净,他在揽紧我时我感觉得到他深切地想要我,这是在别的男人身上感觉不到的。

(六)

  他又一次来。但不肯坐在INNOVATION沙发里,他说他一坐上去就会想要我。我觉得这个逻辑很滑稽。

他说:“这一次我只坐在懒骨头里。”那是我家的另一个紫色休闲沙发。

  他说:“我要给你讲一个故事,关于指环的故事。”我沉默,因为我不想打断他痛楚的表情。

  他给我看他右手的小手指,我看着他静静地取下了银指环,我愣住了。

  那是一颗小手指,一颗只残留下最后一节趾骨的小手指,被指环长久的套住有些许变形了。

  “想知道它的故事吗?”他的眼底漫过一抹痛楚。

  我瞪大了眼睛,“想,和我有关系吗?”我吞了吞口水,把我的惊奇吞了回去。

  “过去没有关系,但现在有了。”他深深的看我。

  “那你讲吧。”我再次吞了吞口水,把我的好奇吞了回去。

  “我以前是个很好的运动员,我有个很爱我的女朋友,她最后离开我了,在认识你之前。”他的眼神变得黯淡。

  “为什么?”我拼命忍着,还是好奇地吞了吞口水。

  “我--做了一件错事,一生都不可原谅的错事。”

  “什么?”我叫道。

  “一次比赛后,我们喝多了酒,我做了一辈子也无法饶恕的过错。”

  “什么?” 我又一次叫道。

  “我和她的女友上床了。”

  “什么?” 我挣扎着叫道。

  “我该死。”他的脸扭曲着,痛楚在他的眼眶额角蠕动。“这一颗手指是我喝醉酒后的纪念,我不能轻易饶恕自己,我要让它永远记下我的痛。”

  “她呢?”我小心问。

  “走了,她不打一声招呼就走掉了,我们曾经--”他呜咽着,回忆使他痛苦得双肩都在颤抖。

  是的,我知道了,那个蓝色雨丝,我第一次见到他的地方,是他和女朋友过去常去的地方,那里弥漫着爱尔兰咖啡的清香,空气里流动着他们爱情的气息。

  我陷入了静静的思索中。对了,我是在思索,认识他之后我几乎丧失了思索的功能。

  他走过来想抱我,我躲开了,我忽然就有了一股冲动,我冲了出去。

(七)

  那一晚什么也没有发生,我回到冷冰冰的公寓时,他已经走了。一地的烟头,让我惊奇。我从没有见过他抽烟,想必小手指翘着的样子很滑稽。

  冰冷的秋风从窗户里灌进来,掀起了紫色的纱帘,空气里弥漫着城市冷漠干枯的味道。我躲进INNOVATION沙发里,寂寞象月亮的影子,在我的躯体上慢慢地挪移。

  我想起了他那银灰色的指环,它寂寞地冰冷着,固执地抗拒着,当它在我的肌肤上轻轻地滑过,我似乎听到了它低低的叹息。在兴奋渐入高潮的时候我本能抗拒过它的声音,在我寂寞乌黑的瞳孔里它的影子是独立而真实的,我开始时不属于他,我最终也不会属于他。

(八)

  日子象冬日的水面一样平静,我的心情已经随着季节的转换凝固了。

  奕没有再来。我和我的INNOVATION都同样孤独着。我每天上班下班,黑色瞳孔Bar已经很久不去了,蓝色雨丝coffee house我还去,不过再也没有碰到过他。

  我的心愈来愈冷,冷得快要结冰的时候,老板找了我。

  “蓝紫,你这段时间好象情绪不太好。”老板是个中年长者,大我一个年轮。

  我沉默,因为我不知道怎么说。

  “听说你失恋了?”老板轻轻地拍着我的肩。

  我沉默,因为他说的是事实。

  “你是我的好帮手,我舍不得让你走。但公司准备在北方发展,想派你去做市场拓展部主管,你考虑一下吧。”老板笑着对我说。

  “不用考虑了,什么时候去?”我在这公司待了三年,从一个小职员到总裁助理,我心里是舍不得离开的。

  “一个星期后。你先把手里的工作处理一下吧。”

  “嗯。”离开了总裁办公室,我的心被那“嘭”的一声门响碰碎了。

  一个星期飞快的过去了,我每天都在期待着奇迹出现,但生活却平淡得连一丝霜花都没起。

(九)

  走的那一天,我原本是要坐飞机直到D城的,因为机场临时起雾班机晚点,我等得心急便买了直达D城的特快列车。买了后才突然后悔了,那时快元旦了,过节和回家过年的民工蜂涌而至,火车站黑压压一片,我当时就傻眼了。

  到了火车进站时,成百上千的人象潮水一样往里挤,我拖着沉重的行李箱,这才后悔为什么不坐飞机。天气虽然有些冷,我的手心却在直冒冷汗。

  这时我似乎感觉背后有一丝异样,我本能地回头看。

  一米九的他站在我的身后,正用手帮我推行李箱,看见我他傻傻地笑了。

  我的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流了出来。

  “蓝紫,别哭,我知道你委屈。”他跑过来把我甩到背上,一只手提着行李箱往车箱冲去。

  我躺在他的背上拼命的哭。

  在万头攒动中,我终于被他从窗户里塞了进去,车开始慢慢地动,我的心却慢慢地飘离我的躯壳。

  他站在车窗下拼命地挥手。

  那一挥便成了永恒。

  后记:二00三年十月,我又回到了这个城市。奕已经永远不在了,我站在他的坟头,读他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:如果美丽的误会能让你幸福,我情愿再死一百回。

  1999年6月25日,在我到达D城后半年,奕死于骨癌。他的断指是用来医学上作骨标本试验的,他对我讲的一切都只是一个美丽的谎言。

回复:

贴子作者:wood 发贴日期:2005-5-29 10:34
太长了,先回贴,在看,哈哈哈.....
贴子作者:Lynn 发贴日期:2005-5-30 23:58
谢谢木木一直捧场。。。
贴子作者:陈志强 发贴日期:2005-5-31 09:54
云云好久没在苏州看到你了啊
贴子作者:Lynn 发贴日期:2005-6-2 23:15
恩。。很少来苏州了。。
没有来苏州的理由了。。
你有空来吴江啊。。和你女朋友一起来好了
过夜都行。我外面有地方住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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